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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世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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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外風雪肆虐,朝陽晦暗無光,地縫中滲出越來越多的熔巖,發出浪奔潮湧的轟然聲響。

近旁的兵長見狀大駭,面色蒼白看向芷娟,拔高聲調道:“副將軍!我們要不要撤退?”

芷娟目送賀連漸行漸遠,眸光一閃後,變得更為堅定,她背對著手足無措的兵長,以絕對平穩的語氣應話:“哪怕我們現在撤退,也來不及了。”

大難將至,生死實乃未知,眼前局勢難以預測,誰也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麽。

芷娟的話說得不假,哪怕現在撤退,眾多天兵也逃不過熔漿。蠻荒北漠雲氣稀薄,騰雲離開幾乎不可能,此刻烈風如怒如狂,但憑普通將士之力,更無希望禦風逃離。

明知眼下無路可逃,兵長卻鎮定了許多,他持劍立於軍陣前,肩上盔甲尚留未幹的血點,有幾個天兵心頭發怵,掌心也微涼了幾分,耳邊卻傳來兵長的吼聲,似有肝腦塗地的決絕。

他道:“趁那玄術尚未逼近,我們還能斬殺魔怪,能殺幾個是幾個!”

與其坐以待斃,倒不如一戰痛快。

魔城之下就是浩浩人界,廣布蕓蕓眾生和十丈軟紅塵,然而每當魔怪從神仙這裏受了苦,便要將怒氣發洩到凡人身上。

對魔族而言,這世上沒有比欺淩弱者更容易的事。

而今,生死玄術勢頭兇猛,群山震顫雲霄變色,仿佛能把在場天兵悉數吞沒,那些魔怪更有難以自勝的喜悅之感。

因著雪山崩裂,北漠荒野愈加遼闊,熔漿飛迸如驚濤駭浪,劍光血光都渾然一色。

遠方的魔城若隱若現,隱在朦朧的霧色中,像是巖漿盡頭的堡壘。

寧瑟同一眾天兵站在山丘高地上,聽她身旁的天兵開口道:“就算今天橫屍此地,我們也不虧了,從早上交戰到現在,至少有上萬個魔怪給我們陪葬。”

另有一個天兵拔出三根羽箭,擡手拉滿長弓後,對準迫近的三只魔怪,“咻”聲一響後猛然放出,朗聲應話道:“玄術又如何,怕他個鬼!”

寧瑟哈哈一笑,側頭眺望遠方,安靜一瞬後,忽然信誓旦旦道:“我和你們打賭,今日這一戰雖然兇險,我們也都能活下來。”

她之所以說出這番話,只是因為瞧見了清岑。

隔著萬千魔怪與天兵,他同她對視了片刻,也不知是黑衣沒有染血,還是血點濺上黑衣並不明顯,總之他提劍立在半空,寬大的袖擺迎風微動,和平常相比沒什麽不同。

寧瑟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淡定,擡起下巴環視所有魔怪,劍下掃過淩厲劍風,她又出聲道了一句:“戰場上還有魔族三萬,你們想啊,在這些魔怪掛掉以前,如何能輪得到我們?”

寧瑟身後有個虎背熊腰的兵卒,乍一看就是一位壯漢,濃眉大眼膀粗腰圓,手上盡是粗活磨出的厚繭。

這位壯士聽了寧瑟的話,滿心以為她在寬慰他們,現下已然山崩地裂,生死玄術勢不可擋,擺在眾多天兵面前的,似乎只有死路一條。

壯士猛地拍了拍寧瑟的肩膀,仿佛兄弟之間打招呼一般,端的是無比友好,同時包含一種沈默的肯定。

寧瑟擡頭瞧他一眼,同樣威武地伸出手,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,但因她頭一次用這種方式打招呼,力道掌控得不太好,鄭重一掌下去後,那壯漢竟然面色發白。

“你用、用這掌風劈魔怪……”那壯士的臉色由白轉青,仍然堅持著把話說完:“魔怪肯定不是你的對手。”

話音未落,疾影驟然閃過,寧瑟擡腳跳下高地,興沖沖甩下一句話道:“好,我去試試!”

熾熱的熔巖即將湧來,地上裂縫也愈加密集,她這般歡天喜地跑下去,倒仿佛當真不怕死一般。

前線已有天兵落入地縫,掙紮著攀附在峭壁邊緣,熔漿的白煙嗆住耳鼻,他連叫都叫不出來。

最近的魔城遠在數十裏之外,迎風卻傳來一陣嘶啞至極的詭笑聲,卯時的天空黑如薄暮,唯有成群的六翼鳥游移在九天之上。

清岑的身後齊聚二十多位玄術師,站在最前方的乃是手握銀杖的賀連,他閉目念完冗長的法訣,將銀杖高高舉過頭頂,沈聲開口道:“半刻鐘後,殿下可以催動玄術,合我二人之力……”

月白色的柔光傾瀉而下,源頭正是那根銀色的手杖,淺淡光暈融入翻滾的巖漿,竟仿佛寒冰入池般,暫緩了洶湧奔流。

掉落地縫的天兵被逐一拽上來,雪地的裂痕漸縮漸小,遠處的高山仍在崩塌,熔巖卻開始停滯不前。

賀連身後還有眾多玄術師,此刻也都在一齊發力,二十多名法力高深的玄術師,共同抵抗生死之劫,場景實在頗為壯烈。

地上的兵長擡起腦袋,一眼就看見了懸浮於半空的賀連,忍不住開口稱讚道:“我就說麽,這個玄術師,雖然總愛說些胡話,但也算是靠得住的。”

他身旁乃是兩手握劍的蕭若,但因魔怪層出不窮,蕭若覺得一手砍不過來,所以左右手分別握了一把長劍。

其實對蕭若而言,山崩地裂這種事,還沒有頭發炸成鍋盔來得可怕。

從生死玄術觸動的那一刻開始,他一直都表現得很正常,仿佛已經見慣了大世面,此刻聽到兵長的話,也只是不為所動地回了一句:“賀連是我們軍營的玄術師,他現在所做的這些,按理說都是應該的。”

兵長剛想駁斥,又覺得這話蠻有道理,再擡頭看向賀連時,卻發覺他的臉色有點蒼白。

天空浸染濃黑暮色,兵卒與魔怪仍在混戰,月白色柔光漸漸式微,交疊著落在滾沸的熔漿之上。

生死玄術比想象中還要難解,賀連的十指幾近麻木,手中銀杖似有千斤沈重,他勉力維持了半晌,忽然出聲道:“殿下可以……催動玄術了。”

清岑仍在俯瞰大地,聞言竟然回了一句:“我不會玄術。”

這話說得分外坦蕩,沒有一點不好意思,頗有一種“不會就是不會”的意味。

因他聲音極低,除了站在他身側的賀連以外,別的玄術師都沒聽到。

賀連以為自己聽岔了,手指從麻木變得冰涼,覆又開口陳述道:“我聽聞殿下無所不能,為了這次北漠征戰,準備了足有十載……”

狂暴的浪濤聲倏然響起,寒涼刺骨的水花濺上了衣袖,在場玄術師驀地擡頭,只能看見依舊暗沈的薄雲,和不見日光的蒼穹。

耳邊卻有一陣冰川擊撞的急響。

“來了。”清岑伸手指了指天,很自然地道了一句:“天寒江的江水。”

眾位玄術師怔楞半晌,才有人恍然醒悟,遠在北漠另一頭的天寒江,竟然被清岑簡單粗暴地引了過來,走的還是九霄之上的天路。

清岑雖然不會玄術,卻精通於龍族的禁術,用這些禁術壓制魔族玄術,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。

天寒江的江水涼性徹骨,轉眼撲向了迸裂的熔巖,起初激得巖漿魔氣大漲,卻敵不過寒水滔滔不絕,裂開的地縫被迫收攏,眾多雪怪一退幾丈。

賀連此時再次動手,直覺比方才容易許多,崩塌的高山無法覆原,但溝壑遍布的雪地,還是有望回歸平常的。

“再給我半個時辰。”賀連反轉手中銀杖,耀眼的白光就地一旋,鋪展成一個離奇的半圓,他擡眸遠眺寒江山川,斬釘截鐵道:“半個時辰後,我保證能解開這個玄術。”

“可以不解開。”清岑道:“魔城就在十裏之外。”

這話來得突然,賀連緩了片刻,骨節微微泛白,“殿下的意思是,我們要反攻魔城?”

前方原本有數座雪山,但因那藍袍青年斷氣以後,催動了生死玄術,讓那些阻斷視線的崇山峻嶺,無一例外地坍塌不見。

天色仍然陰翳,日光也藏在黑雲之後,照不出清岑臉上的表情,他微微擡頭看向遠方,應了話道:“若想攻占那座魔城,最好的機會就是當下。”

空中風雲如潮湧,黑霧也依次退散,眼見戰局扭轉,不少將領如釋重負。

然而就在重新交戰的當口,無論魔怪還是天兵,都發現那地縫朝著反方向延伸,且有逐漸擴大的趨勢,寒江流水奔騰如怒,頗有一番不死不休的架勢。

十裏外的遠方,赫然立著一座魔城。

諸位副將軍即刻收到軍令,上萬兵卒重整待發,戰場上殘存的魔怪不到一千,哀嚎聲幾乎響徹遍野。

寧瑟尚在和五只魔怪對打,她頭一次發現掌風也很好用,不過兩相比較之下,還是用劍更合手一些。

劍刃游走於八方四面,趁著魔怪應接不暇時,猛地穿刺一圈,挨個斷送它們的性命。

為了防止被魔血糊一臉,寧瑟以劍點地飛奔躍起,跳到空中向遠處一望,忽然發現大軍在一路向前。

遍地狼藉的戰場上,只留下了一小批人馬。

餘下的魔怪被盡數斬滅,再也聽不到魔族的沖鋒號角聲,天邊但餘紅霞彤日,遠照一座高大的魔城。

寧瑟扛劍站了一會,反思自己為何會被大軍落下。

許是方才和魔怪互砍時,太過全神貫註了吧,但她還是不太能想得通,為何自己一點動靜都沒聽見。

莫不是聾了。

這個想法讓她心頭一驚,手中長劍差點扔出去。

雖說普通鳥雀也容易受驚,但作為這一只王族的鳳凰,她自認還是膽子比較大,不過靜立半晌後,她還是沒聽見任何響動。

寧瑟艱難吞咽了一下,再次擡手時,卻碰到了透明的結界。

這是一個消音結界,邊角可謂完美,而且收放自如,能全然隔絕外界聲音,讓身處結界之中的人,不受幹擾地待在自己的世界裏。

她幾乎想都沒想,就知道這必然是清岑的手筆。

使盡全力撞碎結界後,寧瑟心裏很不是滋味,她並不知道清岑是什麽時候布下的結界,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,他不打算讓她隨軍攻打魔城。

但是話說回來,腳長在她的腿上,倘若她執意要去,就是奕和仙帝也攔不住。

想到這裏,寧瑟收劍入鞘,拔腿就要禦風而行,預備盡快追上大軍,然而留在這裏的天兵天將們,卻忽然將她團團圍住,並且從懷中拿出金令,字正腔圓地開口道:“屬下奉天君殿下之令,送您返回本營。”

寧瑟萬萬沒想到,清岑還有後招,她甚至懷疑他留下這批人馬,不是為了處理魔怪,而是為了將她逮回本營。

短暫的沈默後,寧瑟哈哈一笑,刀疤面具繃在臉上,讓她覺得面皮更僵,於是笑得愈發猥瑣,但又有理有據道:“天君殿下八成不是認真的,你們想啊,我一介小兵小卒,怎麽能驚動諸位大駕……”

話音未落,竟有一位天將召來流風,前後三十多個天兵保駕護航,帶著她一路飛往本營。

寧瑟在心裏暗啐一聲,扭頭看著越來越遠的大軍。

日頭漸高,風聲轉小,落雪細如柳絮,在帳門前鋪了一地。

不到半刻鐘,寧瑟就被迫返回了本營,營中多了幾輛從未見過的馬車,車前套著七八頭千歲麒麟,窗外簾幕繡著紫葉樹藤,正是陌涼雲洲慣用的標記。

寧瑟撒腿跑了過去,心想都這個功夫了,陌涼雲洲能派什麽人過來,要跟著清岑一起攻打魔城麽?

倘若果真如此,那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,是不是也能讓他們把自己捎帶上。

尚未走近馬車,她就聞到了一股草藥味,車門打開的那一瞬,竟然出現了一張分外熟悉的臉。

紀游穿了一身灰色夾襖,脖子上還圍著暖和的兜巾,他把雙手插。進袖口中,仰頭望著天色道:“老爹啊,這裏怎麽這麽冷……”

寧瑟的腳步猛然一頓,緩慢張開了嘴,又把話咽了回去。

因為年關將至,昆侖之巔放了幾天假,紀游從師尊那裏得了批準,難得有機會跑回家一趟。

紀游的父親靈安星君,任職於陌涼雲洲,向來隸屬天君部下,此次奉清岑之命,送來了一批仙丹和藥材,專供受傷的將士使用。

又因為紀游在家閑得沒事,紀游的老爹就將他拽了過來,一路上負責給麒麟餵食,還要巡查仙丹的數量。

好不容易到了蠻荒北漠,紀游只覺得這裏無比苦寒,簡直不像是毗鄰天界的地方,而是一個單獨辟出來的荒野。

落雪依然在下,星星點點飄在衣袖上,像是晚秋的白霜。

天將們從靈安星君手中接過藥箱,十幾位仙醫開箱驗貨,寧瑟擡眸看了過去,剛好迎上紀游驚疑的目光。

他傾身半靠著門框,簾幕擋著俊秀的臉,眉毛蹙攏又展開,內心的糾結完全寫在了臉上。

寧瑟暗暗想道,她如今這幅樣子,紀游必定是認不出來的吧,為了讓他更加的認不出來,她擡手抹了一把鼻涕,毫不猶豫地蹭在了領口上。

儼然一位成天混跡於軍營的糙漢。

卻不料紀游竟然顫抖著聲音,緩緩叫道:“師姐……”

寧瑟瞪大雙眼回視他,仿佛白天見鬼一般,“你在叫誰?”

紀游聞言,擡袖拋開紫砂手爐,從馬車上跳了下來,半盞茶的功夫後,他跑到了寧瑟身邊,覆又問了一句:“師姐,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了……”

寧瑟從沒想過,自己的易。容會這麽容易被識破,隔了好半晌,方才出聲反問:“不對啊,這完全沒道理,你怎麽知道是我?”

一旁的天將和仙醫們,都沈浸在密切交談中,沒人註意到寧瑟和紀游,甚至連紀游他老爹都沒註意到。

許是因為天寒地凍,紀游抽了抽鼻子,搓著袖擺道:“師姐啊,你的手沒有易容,我從前跟著你寫課業,印象最深的就是你執筆的手了。”

他擡頭望天,仿佛陷入回憶:“師姐走了以後,我還把你用過的毛筆供了起來,每當課業不會寫的時候,就過去拜一拜。”

“你虔誠供奉一支毛筆,還不如直接問師尊啊。”寧瑟思索片刻,繼續分析其中道理:“師尊門下弟子沒有幾個,你誠心誠意跑去問他,他肯定會樂於解答。”

紀游點了點頭,又猛地搖頭,眼中含淚道:“師尊一般要先罵我蠢,罵完以後才會說別的。”

這個話題多少有點辛酸,於是還沒等寧瑟接話,紀游就出聲問她:“師姐,你怎麽會在這裏啊?”

話音落罷,他自己又反應了過來,恍然悟道:“難不成是因為天君殿下?”

寧瑟毫不掩飾,坦率承認道:“是啊,正因為他在這裏,我才非常想過來。”

不遠處的仙醫們,顯然已經驗貨完畢,他們依次捧起草藥箱,擡步走向軍營的藥庫,輕白的雪落在長袍上,襯得袖袂翩然臨風。

“我有個忙,得請你幫我一下。”寧瑟湊近紀游,忽然開口道:“天君去攻打魔城了,這個你知道嗎?”

紀游聞言很吃驚,後背也是一涼,只因“魔城”二字如雷貫耳,對他而言算是非常可怕的東西,他默默拉長了袖擺,好讓自己暖和一點,這才接著問道: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“就在今天早上啊。”寧瑟伸手指向北方,一邊解釋道:“魔城坐落在十裏外,雪山塌了以後,都能看得清清楚楚。”

紀游“嘖”了一聲,沒有往北方看,衣袖攏得更緊,同時應了一句:“我爹說,魔族越來越囂張了,時不時要去人界燒殺搶掠,它們有膽子這樣做,遲早是要遭報應的。”

此話一出,他又沈思道:“聽說魔怪青面獠牙,臉上又藏汙納垢,都長得都特別醜,有時候還沒出招,就把村民活活嚇死了……”

“它們確實不好看,而且多半兇惡。”寧瑟比劃了一下魔怪的身形,停頓片刻又接著道:“魔怪喜歡以活人為食,所以被嚇死的村民,其實還算運氣好的。”

說完這些,她立刻想起了自己的正事,於是伸手拽過紀游的袖擺,頗為正經道:“你有沒有辦法引開那位天將,我想追上前方大軍,和他們一起攻打魔城,但是那位天將……他總是阻攔我。”

紀游心中又是一驚,但看寧瑟神情堅定,還是忍不住問她:“師姐,你真的要去嗎?”

“當然了。”寧瑟擡手握劍,當空日光映入她眼中,似能灼灼生光,“我是第二十一軍營的先鋒,哪有臨陣脫逃的道理。”

紀游垂首想了想,鄭重應道:“好。”

話音未落,他又趕忙補了一句:“師姐,你一定要小心,打不贏就逃跑,這沒什麽丟臉的。”

流風吹過他的袖擺,他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子,繼續補充道:“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,師姐保命要緊。”

言罷,紀游走回了馬車邊,扭頭望了寧瑟一眼,猛地拉住那名天將,態度無比堅決,強行和他攀談。

寧瑟仰頭沖紀游一笑,比了個“好兄弟”的口型,下一瞬禦風而行,很快閃了個沒影。

荒野北風呼嘯,雪光清冷如月華,伴著若有若無的水浪聲,整個蠻荒之地都格外空曠。

魔城的墻垣高有數丈,護城河深不可測,霧色掩蓋了斑駁的磚瓦,隱約能看到墻頭拉弓的魔怪。

天兵的大軍立在城外一裏的位置,蜿蜒的地縫沖著魔城爬行,滲出奔湧不絕的江水,勢頭之暴烈狂猛,似能沖斷鐵壁銅墻。

魔族和天兵尚在對峙,暫未有哪一方率先動手,只是那地縫越裂越多,眼看就要逼近護城河。

寧瑟一路禦風而來,遠遠瞧見了眾多天兵天將,心頭頗有些歡欣鼓舞,然而尚未找到自己所在的二十一軍營,忽然就被人攔腰抱起。

“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。”清岑收手將她抱緊,因她兩只手都很冷,又忍不住握住她的雙手,將她捂熱了一點。

這個舉動無疑暖心,但他的話依然說得清冷:“回去等我,時間不會太長。”

眾多天兵就在不遠處,倘若有誰在此時回頭,大概能瞧見他們,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,清岑架了個隱蔽的結界。

寧瑟暗自心想,她都走到了這裏,再跑回去豈不是太不像話,然而清岑又是一副不好商量的樣子,仿佛不能不從他,這實在讓她很為難。

她心中百般糾結,還有些說不清的躁動,靜默片刻後,她轉身勾住他的脖子,踮起腳尖狠狠親了他一下,親出很大的響聲,而後坦白道:“我不想躲在你身後,只想和你並肩作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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